单军放学回来也去拎，一进花房，就听见几个战士哄笑的声音，透过花丛，他看见周海锋正在大笑，和几个也在等水的兵站一起闲聊，不知说到什么，周海锋一把箍住其中一个的脖子，其他几个就跟他闹腾，哄成一团。阳光透过温房的玻璃顶照着周海锋年轻的笑脸，像笼着一团光亮，明晃晃的。

单军从来没看过周海锋这样笑。周海锋姿态随意地站着，放松，甚至带着点儿懒散，俊朗的面孔笼着阳光的暖意，那是一个陌生人，跟在单军面前的冷漠，完全判若两人。

单军站着，远远地看着周海锋那笑容……

接完水回去的路上，有人老远向他跑过来。

“哟，军军，哪用你亲自干啊？我来我来！”这兵热情地要接他手里的水桶。

“用不着。”单军说，那兵还是抢了一桶过去。这人认识，也是警卫连的。

“军军，我听说，你和首长对小周不满意？”半路上，那兵忽然凑过来说。

这大院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传得飞快，单军和周海锋当初在中庭对上了，后来都知道；单军把周海锋弄家里是为了整他，知道的人也不少。

“老实说，小周那人，是不太地道，我听他背地里嘀嘀咕咕的，好几回了，对你意见挺大的。”

“是吗。”单军不咸不淡。

“可不是吗？我就看不惯这种人。背后说人算啥啊？”

“哦……你不是和他玩儿挺好吗？”单军看他一眼。这人常和周海锋打球。

“……嗨，我就是看不得他背后说你。”这兵有点尴尬。

“那还真得谢谢你啊。”

“谢啥呀！那个，军军……”这兵陪着笑脸：“跟首长说说，要是不合适，也考虑考虑别人……来来，抽根烟！”这兵麻利地掏出一包好烟，就要往单军手里塞。

单军没接，那兵的手就这么晾着，缩也不好不缩也不好。

“姓周的那小子，拧巴，死心眼儿，欠收拾。”

单军说。

“可就一条，啥都当面儿来，可没藏着掖着。”

单军从那兵手里拿回水桶。

“我要收拾，也得挑是谁，瞧不上眼的还不稀得整治。走了！”

他丢下那个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兵，扬长而去……

周末大院礼堂放电影，给单军爷爷送来票，单军爷爷奶奶带着单军和周海锋一块儿去。

礼堂在军区政治部。从将军楼到礼堂，得从东头直走到西头，路程可不短，7点半开场的电影，一家人吃了晚饭就慢慢悠悠一起散步过去，要走过好几道岗哨，最后走过分隔司令部和政治部的铁门，才算进入了政治部。

单军的心思全然不在电影上，他给了刘小婷一张票。送给单军爷爷的都是位置最好的票，坐下来之后，单军不得不和周海锋挨一块儿。这晚上放的是部爱情片儿，大院礼堂也与时俱进，以前什么少林寺庐山恋最火的时候都放过，还在那时代就放过要戴着眼镜看的“立体电影”，那是相当高级了。

单军看了几分钟，就跟他爷爷奶奶说他要到后头跟大飞他们坐去。

“这儿位置多好，跑后面去干什么？”单军爷爷反对。

“他们给我留座了！”单军想跟周海锋看爱情电影啊？

他摸着黑到了后面，刘小婷早在那儿等着了。搂着刘小婷看了一大半电影，看到电影里那些男女亲热的镜头，单军也起了心，电影快散场的时候，他就拉着刘小婷从出口溜出去，听着前面散场了，人流都往外走，他带刘小婷进了礼堂后头那片小树林。

“这儿不好吧……有人看到怎么办……”刘小婷又羞怯又担心。

“那就让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