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arol of the Old Ones(1 / 2)

作品:《博士她决定去死[明日方舟]

——无论再过多久,乔迪·方塔纳罗萨都不会遗忘那一日所见的景象。即使日后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震撼人心的苦难与天灾,经历了多少次的战争,唯有那一日的第一次,第一眼,是让他灵魂也为之窒息的恐惧。

格兰法洛,是一个几乎没有阳光的小镇。

但是那是第一次,当青年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那从未如此漆黑压抑的天穹,感觉自己不只是阳光,连流云,微风,乃至于世界本身鲜活存在的痕迹也无法感受到了。

……发生了什么?

天幕的阴云层层笼罩沉沉下压,仿佛下一刻就会坠压沉入土地;海水不再规律性地冲刷沙滩,属于大海的所有行动似乎都停了下来,而当青年望向远方的时候,他的目光不可控的被已经逐渐消失的海平线所吸引——坠压的天幕和寂静的海洋,从未如此相近,相似。

属于海洋与天空的边界线正在变得模糊不清,当噩梦写入现实,当光与水的生命同时消失,当所有人类能够理解的常识被未知的黑暗所吞没,当天空与海洋混合同调为吞光的深渊,人类又要如何以浅薄脆弱的理性支撑起自己的灵魂不被绝望压垮?

是天空先一步坠落下来压死所有人,还是海洋先一步吞噬海岸与城镇?

没有人知道。

青年走在广场上,听见人群惊慌的呼喊,看见镇民仓皇奔走的混乱脚步,他跑向附近最高的建筑物上,暴雨倾盆而至,镇长蒂亚戈和一些镇民正在竭力疏散人群,可他没有看见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这样的环境她不能再呆在这里,可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他都没有看见。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恐惧的沉默只持续了一瞬,他咬咬牙快步走下楼梯,不再迟疑地向着那栋已经无比熟悉的阁楼方向跑去——

但是不知是不是他恍惚的错觉。

乔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刚最后随意瞥的一眼,他似乎是在在海岸线上隐约瞧见了一抹金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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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妮的剑刃刺穿了一只恐鱼的脑袋,她没有丝毫停顿地挥剑甩掉了剑锋上的残骸,阻隔视线的暴雨和未知的景象让年轻的审判官愈发烦躁起来:“杀不完!”

“混乱的情绪只会浪费你的力气,克制一点你的情绪,小丫头。”

金色的库兰塔切砍恐鱼与海嗣的动作熟练地令人惊叹,让艾丽妮无法理解的是,他居然比伊比利亚的审判官更习惯如何在海水中站稳脚步挥舞剑锋,仿佛早已做过类似的事情成千上百次,以至于连面对无穷无尽海嗣,本该本能而生的烦躁和未知的不安都已经被时间与千百次机械的厮杀动作消磨殆尽。

哪怕到了这一刻,他的剑也不曾又过片刻迟疑,即使被雨水浸透带走所有体温,即使看见无光的天幕吞噬所有正常的景象,金色的库兰塔仍然在黑暗之中熠熠发光。

艾丽妮缓缓深吸一口气,只是太过潮湿的空气让呼吸也变得极为困难,更不用提那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和满地恐鱼的尸骸——这样的异变是单单只有格兰法洛出现,还是所有的海岸线都已经不得不面临类似的危机?

“小心。”

玛恩纳忽然剑锋一抬,挑开了一支扑到她身后的海嗣。只是还不等少女说声谢谢,就见那只海嗣毫不犹豫地反口咬向自己的同族,飞溅的血色险些落入艾丽妮的眼眶,她神色怔愣,许久反应不过来。

玛恩纳神色沉沉,将愣住的小审判官往后面拽了拽。

“它们……”艾丽妮睁着眼睛,声音隐隐发颤:“在互相……吃吗?”

海嗣如潮水般涌上海岸,而他们其实无从判断祂们个体的区别;她以为那只是简单的个案,但很快,染红沙滩的赤红让小审判官险些没能握紧自己的剑。

这些恐鱼、海嗣……自漆黑深海的尽头翻滚涌现的无数怪物,正在彼此厮杀,吞噬,壮大自身的族群——已经是连艾丽妮也能隐约分辨出祂们属于两个不同意志主宰的族群,审判庭的经卷也曾提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当真得以亲眼目睹的时候,艾丽妮还是因为祂们彼此之间不死不休的惨烈而惊得许久说不出话。

陷入自相残杀的海嗣似乎暂时无暇顾及岸上的异族,祂们的血肉正在迅速消亡,余留下苍白冰冷的骨骼轮廓,在暴雨的洗礼下,海嗣用自己的尸骸,在激荡的海浪中央堆积出死与骨的路与高塔。

祂们盘踞在附近,构筑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岸上巢穴。

如此精心,如此速度,如此的迫不及待……就像是,正在准备迎接谁一样。

玛恩纳捏紧剑柄,目光望向早已模糊的天与水的海平线。

——在漆黑的尽头,唯有一点诡艳的猩红孤身而立,踏浪而来。

“……审判官小姐。”

玛恩纳忽然冷不丁叫了一声那边的艾丽妮,他不曾回头,只是重新握紧了自己的剑。

“这次真的需要小心些了,因为真正的麻烦过来了。”

艾丽妮的语气强自镇定,声音里却仍有几分遏制不住的颤抖:“你需要我加油嘛?”

“不,我需要你回去。”

玛恩纳的声音听上去要比小审判官冷静的多,“一个相对糟糕的消极猜想,我拦不住祂太久,但是应该能替你们争取一点疏散人群回去拉响警报的时间。”

艾丽妮看着他,她敏锐抓住了他这句话里的关键词,忽然也跟着镇定下来。

“那,更糟糕的猜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