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沿街的叫卖声吵醒了宋流，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

黎远殊如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外界一切干扰都不存在。

他的睫毛纤长，外面的光像是洒了一层金粉铺在他脸上。

宋流不知道哪里来的贼胆，他三两下凑上去，他的鼻尖都快贴在黎远殊的侧脸上。

黎远殊微动：“怎么了？”

宋流的色胆退去，胡乱瞎编：“我看你这么久没动，怕你身体不舒服。”

黎远殊睁开眼，两个人对视。

他说：“你觉得呢？”

宋流迅速撤回：“我觉得黎道友精神抖擞，还能再战五百年。”

“咳。”宋流嘴上一秃噜，什么俏皮话都往外说。

他眼神无辜地看向黎远殊，当做自己是个纯良人家。

黎远殊整理衣服的手顿了一下，问起他的伤口，“你感觉怎么样？”

宋流嬉笑：“我也精神抖擞，还能跟着黎道友再战五百年。”

黎远殊没理会他：“转过来我看看。”

宋流手脚麻利地褪了衣服，他歪着头看向黎远殊，声音放柔：“黎道友，你看看如何了？”

宋流这胆子不大，色胆不小。

黎远殊正人君子，他垂眸看了看：“还好，没有伤及筋脉。”

后肩上的黑色印记已经在慢慢减淡，比起之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那就好。”宋流耸肩，他系上腰带。

他砸吧砸吧嘴，心下有些遗憾，这正大光明在黎远殊面前宽衣解带的机会没有了。

宋流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不停敲击着桌面。

眼下两个人还有更难的事情没有解决。

幻境破解毫无头绪，宋流他又被赶出了宗门。

他侧过头：“我昨天应该不是疼出得幻觉，我真觉得自己快要死的那一瞬间，幻境有所波动。”

宋流人虽然不勤快，但是对外界的感知力上乘。

“黎道友，你真的没有一丝察觉吗？”

黎远殊的眼神微滞，他不是不相信宋流的话。

只是……宋流可以察觉到，那他更应该可以感知到。

而他当时太过担心宋流，只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救活他。

宋流的伤无事，黎远殊绷紧的神经才微微松懈。

黎远殊才察觉，原来他当时是那样不希望宋流死亡。

他的目光落在宋流的眉间，宋流还在盯着他看。

黎远殊：“未曾感知到。”

宋流疑惑：“奇怪了，难道是因为用我的记忆编织。”

他一个金丹都可以察觉，没理由元婴期的黎远殊察觉不到。

“要不，黎道友，你还是试试捅我一刀吧。”

宋流两眉之间皱起，昨天他是开玩笑的，今天倒是真有几分这样的想法。

这幻境逼他至此，连宗门都容不下他了。

宋流揉揉眉心，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同门，如今都成了敌人。

黎远殊看他一眼，重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别担心，总归是有办法的。”

宋流胡乱点头。

“归一宗的禁地。”黎远殊提起这个地方。

宋流说：“我们去那里只有送死的份。”

黎远殊：“去看看。”

黎远殊这些天也明白，宋流他虽然修为不差，可是历练极少。

他说：“你不必去，在这里等我。”

“不行，”宋流立刻拒绝，“黎道友，你像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吗？”

宋流一向嬉皮笑脸，神情难得严肃：“我怎么可能让黎道友独自涉险。”

黎远殊淡声道：“你修为不足，历练也不够。”

宋流：“……”

他心上被这么直白的话扎了好几刀。

“别说了，”宋流捂住他的嘴，“我就去。”

黎远殊淡淡瞥他一眼。

宋流上头的怒气散开，他收回手，眼睛咕噜噜地转，就是不敢看黎远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