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的一瞬间，白祈猛地把顾渊拉了回来。

而男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顺着白祈的力道直直地倒在地上。

他的后脑勺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白祈大惊，慌乱蹲下身去查看顾渊的情况。

“顾渊！顾渊你怎么了？”

他刚才的力度明明不重。

此时的顾渊双眼无神，脸色白的吓人，皮肤的温度很低，但是额头上却全是汗水。

这是白祈第二次见到顾渊发病。

他跪坐在地上，捧着顾渊的脸眉宇间全是担心。

白祈拿起手机想拨120，但是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

120动静太大。

如果让别人看见顾渊现在的样子，就会坐实他有问题，继而给公司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他掏出手机找到张志的手机号，想联系对方找几个人，掩护着把顾渊送去医院，就见顾渊的唇动了。

白祈急忙把耳朵贴到他的唇边。

“我不喜欢这里。”男人的声音很低很弱，几乎听不见，但白祈还是听清楚了。

他急忙开口：“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来了，我来陪你了。”

顾渊的双眼仍然无神，但是潜意识里仿佛知道有可靠的人在身边，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太黑了。”

休息室的南墙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东面也有一扇窗，虽然太阳的光线被百叶窗遮挡住，但仍是把整个房间照的铮亮。

白祈跑过去把窗户拉开，又把灯全部打开，这才跑回去：“你看，不黑了！”

窗户一开，阳光大片大片地照进来，照在了顾渊的身上。

房间里亮的有些刺眼，但是顾渊身上仍是冰凉一片，眼神也毫无波动。

白祈心里咯噔一声，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但是男人依然毫无反应。

顾渊看不见了？

白祈登时就慌了，他不知道顾渊是封闭了自己的内心，还是真的看不到了。

费力地扶起地上的人，白祈想也不想地就往门口走：“我们马上去医院。”

但是刚才还无比顺从的人这时候却抗拒起来，任他怎么用力，仍纹丝不动。

“我要去找人。”顾渊无意识地蠕动着嘴唇，表情变得无助慌乱起来。

他挣扎着，伸开手臂胡乱地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是每一次伸手却像是碰到了什么尖锐的武器，刺的他又收回了手。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伸开手臂。

只不过他的动作却越来越缓慢，身体也抖的越来越厉害。

白祈仿佛看到那些看不见的武器把顾渊刺的伤痕累累。

怕带给顾渊疼痛，白祈红着眼轻轻握住顾渊的手。

待顾渊没有剧烈的反应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紧怀里：“别怕，我帮你找。”

像是寻到了一片避风的港湾，又像是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顾渊终于不抖了。

他曲卷着腿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把整个身躯都缩在白祈怀里。

高大的男人此时脆弱像个孩子。

那份脆弱就像是夏蝉轻薄的翼，随意一阵风就能吹破。

此时的顾渊像是陷入了痛苦的轮回。

片刻后，白祈听到怀中人委屈地低喃声：“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找不到……他总是一眼也不肯看我。”

白祈的呼吸都放缓了，生怕声音大了吓到怀里的人，他轻拍着男人的脊背，轻声地哄着：“别怕，我帮你找。”

但是此时的顾渊却像是听不见白祈的话，眼中的光芒逐渐褪去，神情变得麻木空洞起来。

然后缓缓闭上眼睛，躺在白祈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白祈急得红了眼，摇着顾渊的肩膀轻声唤道：“顾渊你看看我，我可是神，就算那人躲在天涯海角我也给你揪出来！”

“顾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白祈！”说道最后白祈的声音都哽咽了。

但怀里人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就像是……死了一样。

白祈慌了。

他开始手忙脚乱对顾渊做心脏复苏，掐人中。

但是依然没什么用。

见男人的唇色越来越白，白祈一咬牙猛地伏下了身，笨拙地给顾渊做人工呼吸。

一下，两下……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一刻白祈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固执地重复做着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动作，他只知道不想失去顾渊，不想顾渊有事。

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白祈感受到顾渊的胸膛逐渐恢复了起伏。

紧接着男人的眼脸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起初顾渊有些茫然，但是再看见看到头顶上方的人时，视线才慢慢恢复焦距。

他嘴唇微动喃喃地重复着白祈的名字：“白……祈？白祈。”

“是我！我在这里！”白祈喜极而泣，哽咽着趴在了顾渊的胸前。

顾渊伸手摸了摸白祈的头顶，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怎么……又哭了？”

白祈很想反驳他，自己什么时候哭过？

但是这会儿，他情绪还没回复过来，只是带着哭腔不轻不重地锤了顾渊的胸口一下：“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别哭了。”恢复过来的顾渊，像个正常人一样不但看不出刚才的虚弱，反而因为刚才的人工呼吸，唇色更加红润。

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青年的眼角，惹得对方红着脸虚张声势地凶了一句：“谁哭了？”

刚才时间匆忙，白祈没来的及多想，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白祈心里突地就不是滋味起来。

在顾渊心里竟然有比自己还重要的人。

顾渊在找谁？

虽然不情愿，但白祈还是问出了声：“你要找谁？”

顾渊却仿佛并不记得刚才的话，面带疑惑地看过来。

“你刚才说……算了，现在外面怎么办？”白祈的心憋闷的厉害，见对方根本就不想跟他说，干脆岔开了话题。

“还是要出去一下。”顾渊从原地站起来就开始整理衣服。

而白祈的脸顿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