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又说：“而且方姨娘头上戴的似是金凤钗，这凤凰不是皇宫里后妃专用的吗？为什么一个奴才出身的姨娘也戴得？”

屋里的人更傻了眼，如果前面的反诘是质问方姨娘的无礼，那么现在的反问则是挑刺找茬了。龙凤图案固然是皇家专用，但是朝廷对于女子，并不象对男子那样严格，男的是不能用龙图案，但是女子却可以用凤凰，一般女子戴凤钗，衣服上绣点凤凰牡丹什么的也不算多大的事儿，迎春用凤钗来指责，找茬的意味很明显。

方姨娘呆在当场，发现眼前的主母与往常大不相同，完全不是以前那样懦弱畏缩，而是在温柔可亲的外表下咄咄逼人，这是怎么回事？

绣橘和莲花也觉得奇怪，但是一想到姑娘终于能硬气起来，她们也非常高兴，立马顺竿爬上帮着质问：“就是啊，方姨娘这样无法无天，是不是想让孙府被人告个僭越呀，到时候被抄家罢官，你担得起吗？”

方姨娘完全被这意外打蒙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迎春又再接再励：“毕竟是奴才出身，不知朝廷法度，也情有可原，可是你穿着大红色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大红裙只能正室穿着吗？”

方姨娘要晕了，气急败坏地说：“这是老爷让穿的，奶奶去问他。”

她也不敢再称迎春为“姐姐”了，知道迎春被孙绍祖打怕了，见了他连话都不敢说，如何敢找上门去问。

迎春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说：“你错了，爷绝对不可能这么做。不分尊卑，没有规矩，断不会是孙府这样的人家做和出来的，而且宠妾灭妻可是一项罪过，少爷要在官场上混得顺利，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让人抓把柄呢？”

宠妾灭妻对于官员来说，是一项可大可小的罪过，关起门来在自己家搞搞也罢了，如果被政敌逮着做文章，可能会落个丢官罢职的结果。前世里迎春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喜好古典文学，对古代的一些基本规则还是知道的，论身份她是正妻，对婢妾有生杀之权，论出身又是国公后代，贵妃之妹，娘家虽然衰败，架子还撑着，也不是毫无助力。

律法，规矩都在自己一边，还被个奴婢出身的妾骑头上，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想想原主被折磨致死，真是不值，让人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现在她来到这世上，绝对不让这种事再发生。

迎春提高嗓门摆出威严对手下丫环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方姨娘头上的凤钗拔下来，再撕了她的红裙。”

绣橘愣住了，她自小在荣府，只是个二等丫头，从来没干过野蛮强力的事，至于三等小丫头莲花更不必说，受了自家小姐的影响，说话行事没底气，只敢在背地里发牢骚，当面耍横却不敢。以前在荣府大闹小厨房，是司棋领的头，要她自己闹起来，明显腰杆不够硬。

迎春见手底下的人关键时刻掉链子，气得直瞪眼。

方姨娘见势不妙，用小手绢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绣橘大急，说：“她这一去，必是找姑爷告状去了，姑爷是武官出身，脾气很大，必然会找姑娘麻烦，如何是好。”

环顾四周没有可依仗的人，就算现在去贾家找救兵也来不及。绣橘急得一脑门汗。

莲花也吓得如受惊的兔子躲在一边。小姐这是怎么了，说她糊涂，她句句绵里藏针，刺得对方掩面而逃，说她清醒呢，却这么跟爷心头上的人宣战，这后果可不是她们弱女子能承受的。

迎春白了她们一眼：“你们不是总是劝我破开脸闹一场吗？怎么现在我硬起来了，用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却拿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