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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个越,咋穿得乱七八糟的?(1 / 3)

作品:《苍天岂容误苍生

似乎没过多久,隐约的意识回到了脑中:“我特么穿越了?!”

“穿越”二字刚刚冒出来,便立刻重新感受到了身上的千百道绞索愈收愈紧,依旧一片黑暗,依旧在飞速旋转、急坠!何苍天本能的调动起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拼死抵抗这股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他绞成肉汁的可怖力量,没剩下一丝气力去感受惊恐和绝望,终于,意识再次涣散,这一回,昏厥前的念头是,“记住!元康三年!元康三年!”

这一回,似乎过了许久、许久。

终于,意识再次回到脑中,黑暗已褪去,眼前的景物慢慢由模糊而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圆筒状物事,不断的摇晃着,这……这应该是一顶漆纱笼冠吧?俺在顾恺之的《洛神赋图》、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里见多了……

不过,顾恺之是东晋的,阎立本是唐代的,顾画所本者为同时代,阎画所本者是就近的南朝陈,未必百分百如实反应画中人物所处时代之真实服饰,现在看来,至少在内廷侍者的冠帽的描绘上,他俩没犯错……

咦?内廷侍者?介么说……俺穿到了宫廷里头来了?

接着,漆纱笼冠下的面目也清晰了:一张年轻的圆圆的脸盘,满是焦急,嘴巴不断开合,但是……只有图像,没有声音。

嗯,有点婴儿肥呢。

何苍天有点儿奇怪:我可是穿越了啊!不是应该有多惊恐多惊恐、有多绝望多绝望吗?可是,事实却是……我很有点儿小平静?

难道,所有的惊恐、绝望都已在同那无形的绞索的对抗中消耗掉了?

终于,声音出来了:“何苍天!何苍天!”

何苍天……

这个何苍天,自然不是二十一世纪初的年轻公务员,而是三世纪末的宫廷铸冶监工。

介么说,我是魂穿,穿到了一千七百年前一位同姓名的老兄身上。

这个时代,还真有叫“何苍天”的?特立独行啊。

那个鐎斗,应该是个传送门了。

何苍天张了张嘴,“嗯”“呃”了两声,但还说不出话来;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只觉得百骸无一不酸、无一不痛,不过,脖子勉强可以转动了。

于是就大致看清周边的景物了,这是一片……菜地?

啊?俺没穿到宫廷里啊!

婴儿肥将手臂伸到何苍天身下,尝试着搀他坐起来,何苍天自己也使劲儿,气力慢慢的回到了手脚腰腿上,终于,勉强坐起身来。

紧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哎哟!可吓死我了!”婴儿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就这么直挺挺的一头栽倒,一点儿征兆也没有!紧跟着就浑身抽搐,没完没了,就跟打摆子似的!可是,你没羊角风的毛病啊!”

很好,我听得懂你的话,明明白白。

何苍天终于说出话来了:“这是……哪儿?”

话是我的话,声音……不是我的声音。

“西园呀!你摔糊涂啦?”

很好,你也听的懂我的话,咱俩隔了一千七百年,但是……明明白白。

当然,我是用此时空的何监工的耳朵来听、嘴巴来说的。

先不想这些,先不想这些。

先想——西园?

何苍天尽可能快的让自己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呃,这里可能还是宫廷,只不过——

“这里是……东宫?”

“是呀!哎,你不是真摔糊涂了吧?”

婴儿肥满脸担心的来摸何苍天的脑袋,前前后后的摸。

“还好、还好!没摔破脑袋!没血!连个鼓包都没有!”

“呃,你是——”

“我是郭一呀!老天!你不能摔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吧!”

郭一?我晓得这个时代许多劳动人民的名字很简单,但您这也简单的过了头儿,好歹也取个“甲”“乙”啥的?譬如,铸造那件鐎斗的工匠的名字,就是个“乙”字。

何苍天苦笑:“我真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的想,都能想起来的!你看,你不是想起来这里是东宫嘛!”

我为什么晓得这片菜地份属东宫?第一,您一身内廷侍者的打扮;第二,史书上记载过,彼时的太子洗马江统曾经上书劝谏彼时的太子司马遹,其中有“今西园卖葵菜、蓝子、鸡、面之属,亏败国体,贬损令问”,而您又说这儿是“西园”,所以,俺就猜,这片菜地之所在,就是司马遹同学的东宫啦。

哦,所谓“彼时”,应为“此时”了。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何苍天觉得还是有必要做个确认:“你是太——”不对!这个时代还没有“太监”的叫法。“你是……宦者?”

郭一用一种“怪好玩”的眼光看着他,“多新鲜啊!你第一天认识我?我当然是宦者了!”

果然……

突然,一个极恐怖的念头捉住了何苍天:这位何监工……不会特么也是个太监吧?!

如是,我找块砖头撞死了算球!

他不由又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郭一赶紧替他在背上轻轻怕打;何苍天咳的佝偻了腰,趁着这个姿势,伸手向档下一摸——

哎哟!都在!都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此时,何苍天也发现了,自己的打扮同郭一是不一样的:郭一穿的青色的单衣,自己却是上襦下袴——嘿,要说“劳动人民”,自己才是典型的“劳动人民”的打扮呢!

还有,郭一脚上穿的是木屐,自己脚上穿的……应该叫“屩”吧?其实就是草鞋。只不过,此时还没有“草鞋”的叫法,“鞋”也不是履屐屩靴之总称,只是特指一种有绑带的鞋,这种鞋,只见于文字记载,到底长啥样,何苍天并不晓得——迄至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初,还未有过出土的实物呢。

无论如何,木屐之于屩,犹如单衣之于上襦下袴,隐然阶级有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