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蜥蜴看着我,疯狂摇头。

“……算了。”我没再为难这宁死不张嘴的蜥蜴,“……不过齐总监既然能养你,可能性也不过就是哪两种,我刚左右看了一下屋子里也没有爬宠类的专业饲养物品,总监的如果要养宠物不可能连这点东西都不会买,那么排除掉你是伪装自己作为宠物被饲养的可能——是不是说明他和你也是同类?”

岐舌:“……”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反应这么快???

不对,一般正常人会这么痛快迅速的接受这种设定吗???

“开口说话,我知道你能。”我忍不住又敲了敲玻璃,“蜥蜴的生理构造发不出那样高度拟人化的声音,如果你愿意和我聊聊那边牛皮纸袋子里的东西你可以挑着吃,剩下的我带走。”

岐舌啧了一声。我看着它在里面转了个圈,最后自暴自弃的转过头来看着我。

“……妹子,你都不害怕的吗?”

我看了眼自己已经暴露了一半的上半身,又看了看除了一开始惊诧后随即就能冷静接受眼前画面的蜥蜴,露出个相当温和的笑容:“你也没吓到呀。”

蜥蜴幽幽道:“……不,还是吓到了的。”

“余下的细节我们等等再慢慢聊。”我依言拆开牛皮纸袋子,在蜥蜴兴致高昂的要求声中伸过手臂让他爬到了我的手腕上,我把他在桌子旁边放下,在这小家伙一头扎进餐盒的上等牛肉里之前捏住它的脑袋拎起来,反手指了指那边的卧室房门:“介意我进去看看嘛?”

蜥蜴兴高采烈,眼睛里只有肉的样子。

“不介意不介意!去看看吧!老齐那人别扭得很而且睡觉不老实,他这么半天没反应应当是真的晕过去了,我这小身板也扛不起来,就麻烦妹子你瞧瞧情况~”

我觉得他要卖我,但我没有证据。

****

敲门无人应声,我等了一会后进了房间,看着地上裹着被子的巨大白色一团,一半挂在床上一半耷拉在地上,不由得感慨那位自称岐舌的蜥蜴先生不曾欺我,齐总监睡觉看起来是真的不老实。

话说,我是不是得谢谢这位的姿势某种意义上还挺成全我,避免了我靠自己这脆皮身板搬动一米八几成年男性的艰苦过程?

裹在被子里的齐司礼双眸紧闭脸色潮红,眼尾跟着染上了一点病中特有的桃花艳色,我摸摸他滚烫的脸颊和额头,费尽力气把他的身体重新搬回到床上,结果刚刚帮他整理好适合养病的平躺姿势就看这位大佬皱皱眉,隐带不满的咕哝一声,一脚踢开了柔软的白绒被子。

……小孩子么。

这么折腾一会也没见他醒过来,怕是之前累得狠了,现在靠着病中昏睡来补眠,要知道养病也是一种身体机制催动自我疗愈的过激方式,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沉沉睡容,忍不住又摸了摸他脸颊试温,只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就被他皱着眉抓住手腕,直接按在了额头上。

齐司礼小朋友,你可真是小朋友。

我叹口气,认命舒展手指将冰凉的掌心贴附在他光洁的额头,直至我常年低温导致的手心凉意已经被他的高烫体温带走大半,齐司礼这才松开抓着我的手腕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还不等我起身离开,一条雪白毛绒的尾巴摇摇晃晃的从被子里甩了出来,软趴趴的落在了我的膝盖上。

……要命哦。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反射性地将手指没入其中,顺着记忆里的习惯角度熟练抓了几把,那尾巴像是被我这几下梳理得相当舒适,惬意无比地进一步在我膝上舒展而开,软绵绵地试图缠到我的腰上。

而我看着自己一手细软的白毛,默默把尾巴给他塞了回去。

……这倒霉孩子怎么还掉毛呢。

“妹子!”岐舌这会已经爬过来,他相当自来熟的顺着我的腿爬上来,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我:“反正老齐估计这一觉睡得会很久,你衣服看起来短期内干不掉,他那个什么烘干机我也不会用,干脆在这留个饭顺便帮我做一份……啊,老齐你醒了?”

我循声抬头,对上了从床上半坐起身的齐司礼。

他看着我——确切来讲是看着我暴露出来的手臂和锁骨许久挪不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齐司礼忽然瞪大了眼睛,颧骨上那点病中染上的病态潮红此刻尽数褪去,十足惨白慌张的一张脸,“你——!”

我啊了一声。

这和医院吓大夫可不一样,病人精神脆弱,可不禁这么折腾。

然而我左右看看,没看见什么外套能藏住我惨不忍睹的上半身,索性起身把病号塞回被子里,很顺手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大家交换秘密嘛,这一波很公平的齐总监。”我指了指他脑袋上那双已经吓得飞机耳的雪白尖耳朵,又指了指我自己,“如果你愿意解释你这边,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

“……”

齐司礼用力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不问你。”

他挣扎着从床上重新做起来,声音还有些发抖。

“哦,可是岐舌先生已经说很多了。”我回答。

灵族,血族,人类……诸如此类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对我来说,不是泰拉大陆过来的,那么这些情报对我的意义就并没有很大。

“所以,我的情况可以给你说一点。”

我看着眼前的漂亮狐狸白着脸看着我时无意识耷拉下来的雪白狐耳,总是有种自己仍然身处罗德岛、而自己的面前是那些因为在战场上保护不力让我不小心受伤的干员们的恍惚错觉,他的表情瞧着太让人不安,连带着我的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愈发柔和:“……只是在入职万甄之前我在一线战场上呆了两年,期间受了些伤但没什么致命的影响,就是这身皮瞧着不大好看罢了。”

齐司礼沉默着,他撑着手臂在床上坐直了身体,不看我,也不说话。

“那你之前的病假……”他许久才开口,声音又哑又涩,放在被褥上的修长手指也缓缓攥紧了软被的布料。

头顶那双狐耳抖了抖,垂得更低了。

“只是有人要求我必须去体检而已,索性还有些其他事情,就一起请了。”

我瞧着狐狸愈发苍白难看的脸色,即使心里清楚这是上一世留存至现在的无可救药的移情作用,仍然忍不住进一步放缓语调,用上了惯常哄着那些小干员的口吻:“齐总监要吃些什么嘛?我做饭的手艺姑且还算可以,照顾病人是足够了。”

他抬眼看我,“……你比我更像个病人。”

我是啊。

我病,我疯,我无药可救。

——但我不在乎。

所以我现在只是对他回以微笑,无视他的那句话。

“你要喝什么粥?”

“……”

齐司礼缓缓抬眼,一双金瞳眸光潋滟神色莫名,他用那般奇怪深沉的眼神认真看我一眼,又缓缓垂下眼睫,此时高温烧灼的艳红重新染上了他因惊愕而褪去血色的脸颊和眼尾,我看着他近乎可用艳丽来形容的优美侧颜,等了半天才等到齐司礼平静的声音:“我吃不下太多,如果你煮了粥能负责吃掉多出来的那部分,我可以吃一点。”

我微微皱眉。

而男人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反问我:“怎么,吃不进去?”

我继续皱眉:“嗯。”

“你可以少吃一点。”他调整了一下自己背后的软枕,轻咳几声后把自己塞进软枕里,柔软的额发耷拉下来,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就当陪我。”

这漂亮的小狐狸声音颤颤,我一时也分不清他是病中恍惚的气弱,还是因为我收到的惊吓还未彻底消解,只是他那几不可查的低落情绪,实在是让我无法忽略。

“我一个人吃不下。”

“……”

我捏捏鼻梁。

难怪凯尔希当年铁青着脸无数次告诉我远离一切沃尔珀佩洛和鲁珀,我当时还以为是猫狗种族天性不容,如今一看还是有些道理的。

顺带一提,齐总监,你欧欧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