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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国子监(四十三)(1 / 2)

作品:《国子监绯闻

郑家的宴席散得很早,看似宾主尽欢,但在那一张张笑脸下,都各藏着心思。不等圆月升空,京中各大官宦的家宅里,关于郑遂相府里的这场寿宴已有七八种不同的说法。

“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相府里的一处旧楼起了火。秋日里本就天干物燥,索性火势不大,眨眼的工夫就平息了。”

“若真无大事,京兆尹韦良礼怎么会带着官差出现在相府里?是有人故意纵火,还烧死了不少人呢!”

“当真?这纵火凶犯的胆量着实厉害,唉,有这胆量做什么不好,去南边剿海寇,去北边打岐人,难道不比在天子脚下丞相府里纵火强?”

“我听说,这凶犯还真是岐人派来的细作,特意挑这一日动手,就是为了给郑相爷添堵!”

“这倒不可能,咱们郑相和岐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似的。岐人就算是想在天子脚下杀人放火,也该去裴家……你们年轻不知道,裴太尉和岐人之间可谓是血海深仇……”

“我知道!二十多年前,裴太尉的长子死在了岐人手上,之后裴太尉带兵屠了岐人三座城!”

“唉,若现在还是裴太尉掌兵,咱们也不会被岐人压得抬不起头了……所以啊,就算相府里的确有人放火,肯定不会是岐人指使的,也许是位义士呢。”

“你们都想复杂了,其实这事很简单,就是后宅里的那点破事。郑相虽然多年未续娶,但是府里有位管家娘子,是先头夫人的妹妹。这位娘子对郑相一往情深,但无名无分至今,便趁着这日闹出了大动静。这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能被圣人知道,以圣人的脾性,定会让这位娘子如愿,说不定直接下一道赐婚圣旨,成全了他们。”

“有道理,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倘若真闹出了人命官司,韦良礼即便是青天转世也不好管。难怪我见他带人离开相府的时候,脸黑沉得厉害,竟是这个缘故啊。”

……

旁人口中“青天转世”的韦良礼正踏碎满地的月色,脚下生风地跨入国子监里裴濯的小院。

倚靠在罗汉床上看书的裴濯,隔着老远就听见了石锤砸地似的脚步声,抬眼朝门外一看,果然就看见韦良礼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门前的台阶。

“大人来了。”裴濯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吩咐侍立一旁的常生,“常生,烹茶。”

“是。”常生恭敬应下离开,心里却忍不住暗想,今日真是热闹,这些大人们一茬接一茬地来,都不在家过节的吗?

“人证有恙无法过堂,我身为京兆尹,自然得上门问一问。”韦良礼也不拘礼,直接在裴濯的对面坐下,等常生的脚步声远去,才声音略微压低了些,道:“今日程白急冲冲地来找我,说你被郑遂扣下来了,十万火急。若非我验了飞云楼里的那具死尸,我当真以为放火烧楼的是你了。”

裴濯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大人了。”

韦良礼摆了摆手,“你我不必计较这个。我来是想跟你说,飞云楼里那具死尸的事。”说完,韦良礼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开口:“那具死尸的身份,你知道吗?”

裴濯摇头:“我在楼上时,并未见到此人……他应当是潜入楼中后,误触碰到楼中的机关,才招致火起丧命的。”

韦良礼沉吟了片刻,才继续说:“他不是被火烧死的。他的鼻子和腹中都没有发现吸入烟尘的痕迹,这表明在飞云楼烧起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裴濯沉默地看着韦良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上楼之前,上去的就只有郑遂儿子郑修、你那个学生张越,以及还没成为死尸的无名氏。当郑修被绳子吊在楼外时,楼里就只有张越和无名氏两个。所以我推测,杀人者很可能是……”

裴濯打断了韦良礼的话:“我登上飞云楼顶层时,这人还活着。”

韦良礼皱眉咳了一声:“咳,你方才说在楼上时未见到此人……明之,我知道你上飞云楼是为了你学生。护徒心切,我能理解,但这毕竟是桩人命案子,你……”

裴濯直视着韦良礼,缓缓道:“韦大人,你怀疑我徇私包庇。”

韦良礼又咳了一声:“咳咳,你我同窗多年,我是知道你品性的。但这事发生在郑遂家中,牵涉其中的不只你,还有你的学生。虽然郑遂的儿子郑修我没见到,但郑家的下人说,是那个张越要求郑修带他上楼的。之后,郑修坠楼,楼里起火,还出现了具无名尸,偏偏张越无事,我不得不怀疑他。”

裴濯垂目回想了片刻后,问:“那具无名尸的致命伤是什么?”

“这儿,”韦良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比划了一下长度,“应该是被一支约莫这么长的利箭穿喉……”

“不是张越,我上楼的时候,她手边并没有这样的东西,而且她的身上,”裴濯的话难以察觉地断了一下,“也没有。韦大人,我依然认为,这具无名尸是触碰到飞云楼里的机关才丧命的。”

韦良礼半信半疑:“机关?既能放箭,又能放火的机关?且不说那楼除了高一无是处,若楼里当真藏了这样会要人性命的机关,以郑遂的谨慎,是不可能让他儿子上去的。”

“因为这处要命的机关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或许只知道这高楼危险,但并不知道真正的危险在什么地方……”裴濯边说边思考着,“韦大人,飞云楼烧毁后留下的那堆废墟里,也许能找到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