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可能的。”

年轻声道。

可她皱眉,不安,直觉觉得后面的结局,也许连她这种见惯世事变迁的人,也不会觉得轻松愉快。

“是呀,人类的话,是不可能的。”

斯卡蒂忽然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张苍白而明丽的脸上,忽然展现出犹如少女恋慕般纯粹甜蜜的幸福。

“……但是,如果她自愿献祭出一半的意志——就和我们当初一样,用阿戈尔的躯体注入深海的血脉,博士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一半转化为海嗣……这样一来,无论她想要借由深海的力量做什么她都做得到。”

——你看我的博士,她多可爱呀。

都已经到了那一步,她还想为我找到一个可以让“深海猎人斯卡蒂”可以回去的地方。

多可爱,多固执。

深海猎人最后的同伴,新生的海嗣唯一的伴侣。

而深海也得到了第一个真正与祂意志相连的子嗣。

海嗣不会说谎。

祂们也能分辨出自己新生的血亲没有欺骗。

斯卡蒂赋予深海悲伤与仇恨,而在刚刚吞下的这一半精神里,祂们品尝到了截然不同的精神。

犹如醉酒时最后混乱的狂欢,那情绪在祂们彼此连接的意识里翻滚着,烧灼着,热烈,纯粹,疯狂,扭曲——末日里用自己的意志对视整个混乱崩溃的世界,用自己最后的珍贵筹码赌一个毫无价值可言的渺茫未来……

你是为了谁呢。

为了你呀,斯卡蒂。

苍白的恶灵用残存一半的意识与理性支撑着自我,从容露出只属于她的微笑。

只要我还在,我的位置永远是你归处的方向。

没有尝过人类情感滋味的海嗣被陌生而强烈的幸福感情瞬间麻痹了所有的意识,在她察觉到深海已经吞噬了博士那一半精神的刹那,立刻毫不犹豫地允诺了她最后狡猾的赌约。

“我送她回到了‘最初’——”

斯卡蒂微笑着,缓缓说出一个令年觉得毛骨悚然的故事结局。

“我看着她终于回去了献祭自我也要回去的地方,我看着她找到同我允诺过的所谓归处,我看着她终于找到昔日与她死别的伙伴,露出的笑容比在我身边的时候多出那么多……”

然后——

海嗣唇角因回忆生出的幸福的笑容渐渐转淡。

我看她病骨支离,

我看她孤零万里。

我也看见她立在人群环绕簇拥的高处,却比深海包围的黑色末日还要孤独。

你就是为了这样的未来,甚至不惜放弃一半的自我,也要回来的吗?

……那是不对的,博士。

那是不对的。

“曾经的同僚们想杀死我。他们拒绝正视自己,但我不会责怪他们,我不可能伤害他们,哪怕他们那样激烈地排斥我……袭击我。”

可我无法想象,他们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手法对待她。

不可原谅。

不可接受。

“……也许,我所做的一切也在伤害他们吧。”

斯卡蒂轻声说着。

“可我不后悔。”

因为我的悔恨已经随他们一起死去。

“我和她们不同——他们同时失去了陆地与海洋,可她永远都在等我回去。”

“不要阻止我,年小姐……我已经见过她拒绝海洋的结局,她输掉了赌约,博士注定要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海嗣空灵的声音犹如海妖吟唱的奏响,她踩上海浪,向着她心神归处的方向迎去——

“我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会做。”

“我只是要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