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婉睡了一觉起来，微信除了铺天盖地的群发新年祝福，置顶的那人头像静悄悄地躺在列表里，聊天对话最后停留在“哦”上面，就再也没了下文。

她不信夏灵一点行动都没有，说不定中途来过家里看她在睡觉就先走了呢。

可是奶奶的话却瞬间打脸，老人家在厨房揉面准备明天要炸的面食，笑看宝贝孙女愈发失落的神色，说：“她没来你就去找她呗，你把人家带过来玩，我也好些年没见她了。”

“不去。”余温婉闷闷地说：“是她骗我在先。”

祖孙俩基本无话不谈，在上午孙女到家得时候就听她说和夏灵闹矛盾的事。印象中，夏灵个腼腆的小姑娘，俩孩子读书那会，她每次来家里玩都拘谨得很。

所以她理解夏灵，这孩子撒谎应该是为了避免和孙女同坐一辆车见到余父的尴尬。毕竟当年余夏两家关系不错，余父在隔壁夏家喝酒的时候当着众人面要认夏灵做干女儿的。

谁成想友情的小船说翻就翻，来年夏天俩孩子突然闹掰了。众所周知，余父疼女儿疼得紧，从那之后他和老夏的关系就淡了下来，过年回家见面也只是点头微笑。除乡里乡亲躲不开的酒局凑在一张桌子上外，他再不邀请老夏来家里畅饮了。

余温婉自然认为爸爸不会那么小气跟一个晚辈计较的，不过奶奶的分析不无道理，就夏灵那个总是在意别人想法的憋屈性子，她选择逃避也情有可原。

算了，既然怕尴尬那便随她吧。但总要有一方做出让步的，成熟的情感，不论矛盾大小都应尽快和解。

余温婉准备去隔壁看看夏灵，刚迈开腿，奶奶喊住她：“你别跟小时候一样摆臭脸给她看，好好说，把人家带家里来玩。”

“我哪有摆臭脸。”余温婉撤回脚步，摆出一副要跟奶奶好好理论的架势：“我以前跟她摆臭脸是因为她不听我话，我那是为她好，我什么时候跟她真生过气啊。”

余奶奶摆了摆沾着面粉的手，说：“你快去，我就是提醒提醒你。”

“我可没那么小气。”

孙女一走，余奶奶的视线落在了厨房正对面的两级台阶上。依稀记得，十多年前，两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蹲在那儿写作业的场景，一个安安静静，另一个则太好动。

不是捏人家夏灵的脸就是扯她的耳朵，调皮捣蛋的哪里像个女孩子。

回忆起孩子的过往，余奶奶会心一笑，感慨时光流逝。这一转眼，孙女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让她意外的是，温婉还挺长情的，就认定夏灵这么一个朋友。

夏家大门敞开着，门里拴了条白色田园犬，看见生人进来满是警觉地叫了几声。

夏嘉阳在庭院里打篮球，见到来人他不管认识与否，先去把狗子制止住，再看向站在门口的漂亮女人，有几分隐隐的熟悉：“你......”

余温婉笑道：“忘记我了，小阳？”

夏嘉阳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随即恍然大悟，露出大男孩的阳光笑容：“温婉姐！”

“嗯。”余温婉点头。

“谁来了呀。”

夏奶奶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朝庭院张望，老人家眼神不太好使，眯眼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外面站着的姑娘是谁。

“是温婉姐。”夏嘉阳跑过去把老人家拉到庭院里：“奶奶，是姐的好朋友来了。”

余温婉礼貌弯腰打招呼：“奶奶好。”

夏奶奶浑浊的眼睛一点一点聚焦起来，苍老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人，似乎在努力辨认，她的眼里丝毫不见一般老人家见到晚辈的慈爱，脸上也全无笑意。

余温婉形容不上来那种眼神，她只真切的感受到老人家的冷漠。

“奶奶你说话啊，来客人了。”夏嘉阳用胳膊肘推了推奶奶，她一声不吭的，也不露个笑脸，他都快急死了。

“哦...”夏奶奶这时才意识到有失礼节，可接下来的一句问候让夏嘉阳更摸不着头脑：“你找夏灵什么事啊。”

夏嘉阳：“？？”他彻底无语了，有没有事的，不该先请人家到屋里坐坐么？你们大人老挂嘴边的待客之道呢？

余温婉愣怔片刻，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展开笑颜：“奶奶，我跟夏灵和好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此话一出，夏奶奶眼睛又瞪圆了一圈，扯了僵硬的笑：“什、什么时候的事，灵儿她没说。”

“七月份的事了。”

“啊，你跟我姐还闹过别扭吗？”夏嘉阳倒是知道姐姐好多年没交过朋友，也几乎没怎么提过曾经要好的玩伴，他单纯的认为大家有了各自的生活，关系慢慢变淡失去了联系而已。

“灵儿在二楼睡觉呢，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累坏了。”夏奶奶说，面上也挂了和蔼的的慈笑。

见老人家态度有所好转，余温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我能去看看她吗？”

夏嘉阳说：“我姐的房门是锁着呢。”言外之意是怕吵醒她。

“我知道。”余温婉说：“我就在外面看一眼。”

经过夏奶奶的同意，余温婉轻手轻脚上了二楼，这里的环境她太熟悉。楼上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夏家夫妻睡，还有一间是夏灵住，整体布局还跟以前一样，没变。

她站在门外，隔着纱窗往里看，夏灵平躺在床上盖着大红色厚厚的被子，一只胳膊放在外面还攥着手机。

老家虽然还没下雪，但白天温度很低，天阴没有太阳，寒风凛冽，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人不裹个里三层外三层都直哆嗦。

夏灵的房间又没空调，她把手放外面不冷吗，还是说.....她握着手机难道是在等信息？

如果没有自作多情，那就是了。聊天记录里最后一个“哦”余温婉是隔了半个小时才回的。

那会她也确实气着了，所以耍了个心机故意晚回那么久，没想到这傻姑娘居然等消息等睡着了。

“奶奶，小阳，我先回去了。”余温婉走前，去厨房和祖孙俩道别。

“温婉姐，常过来玩呀。”夏嘉阳说。

“嗯，过年在家这几天没事就过来玩。”夏奶奶特意起身走到门口，对她说。

“好呀。”余温婉微笑，她的眉眼间有一股文雅的书卷气，气质似清泉不带一点杂质，眼眸一弯，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好看的姑娘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夏奶奶目送她走出大门，一转身，发现孙子眼睛直勾勾地。

“别看了，你配不上人家，好好读书，娶媳妇以后再想啊。”

夏嘉阳不服气：“要是年龄差距不大，我就追她。”

夏奶奶瞥她一眼，坐下包饺子：“你是什么品种的癞□□。”

“......”夏嘉阳乐了：“您从哪儿学的这词儿？”

“前几天你们没回来，我出去串门，我看老张家的小孙子在刷什么抖音，我跟着看了会，就学了这么一句讽刺人的话，还挺好玩的。”

夏奶奶说完，看见孙子包了几个丑不拉几的饺子，拍开他的手：“出去玩，别在这儿添乱，就你包的这些个下锅全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