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出奇的冷，果不其然，夜里下起了小雪。夏灵低着头喘气，纷扬的雪花落在她后颈化为冰冷的水滴滑进衣服。胃里吐的空空如也，终于舒服多了。

碰上那个人是意料之中，同在一个镇，她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数年已过，反应还是这么激烈，释怀终究太难。

夏灵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走出阴霾，她努力学着去遗忘，甚至用过李爱荣那些刻薄的话试图来说服自己，却不起丝毫作用，半个身子陷在沼泽里出不来。

她做不到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这是比死都还难受的事，她接近过死亡，却不惧怕，只觉那是解脱。

“没事吧，怎么会吐了呢？”

她回头，身后是两张满怀关切的脸。余温婉上前扶着她：“我带你去卫生院。”

李瑶说：“是不是可乐喝多了啊，都怪我们。”

见她自责，夏灵心里一软，又有点好笑刚才三个人憋气喝可乐的场景：“我没事，别担心，一肚子气反正消下去了。”

“还是去卫生院看看吧。”余温婉不放心。

“我真没事，就是一时犯恶心，现在好了。”

余温婉再问：“真没事？”

夏灵推着她往前走：“对呀，十二点了，我们回家。”

“没事就好，那我也先回了。”李瑶提醒她们：“明天别忘了一块去给老胡拜年。”

余温婉：“你别忘了才好。”

这话里的意思倒戳中了李瑶心里的小九九，她其实是想明天装睡懒觉躲掉的，因为只要过年回家见着他了，肯定免不了一番盘问外加一顿说教，先是问工作和未来的规划，紧随其后就是催婚了。

长辈的别的不会，给年轻人制造压力倒是一把好手。

三人道别，李瑶与她们反方向而行。

午夜寒风刺骨，初雪如柳絮随风飘扬轻落在发梢，晶莹细碎。

“家里可真冷，不像w市，好几年都不见一场雪。”余温婉极其自然牵起夏灵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兜里，偏头去看她：“真不难受了吗，家里有胃药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掉头去卫生院开点儿。”

“家里备的有。”夏灵抓着她的手，五指细长光滑，摸起来像绸缎。

“那就好。”

俩人漫步在村子的小路，速度放得很慢，脚步齐平，似乎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莫名的陷入沉默，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余温婉站着不动了，侧身借着昏暗的灯光去捕捉她脸上的微表情：“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ktv我和李瑶在跟叔叔讲话的时候你一直在走神，说说呗，我开导开导你。”

夏灵嘴巴紧闭没应声，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

余温婉耐心等着，半天见她迟迟不语，只好说：“那先回家，心情好了再告诉我也行，别老憋着。”

“温婉。”她忽然轻轻叫道。

“怎么了？”

“对不起啊。”

余温婉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的有点懵：“什么？”

夏灵抬眼，眸子里像流过眼泪般沁着层水汽，瞳仁盈盈光亮，灵动又惹人怜：“那天，我不该对你说那么重的话，更不该推你让你滚。”

“......”

余温婉消化完她莫名其妙的两句不该，随后反应过来，说：“你不提，我都忘了。”

“你真的忘了吗？”

余温婉在大衣兜里把玩她的手指，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说：“如果我们是陌生人，那我这辈子都可能忘不了那天，当然这不是恨，那是在想你......这个朋友。所以关于你的一切回忆我都不会忘。”她笑了笑，又说：“可我们和好如初了啊，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温婉。”夏灵另一只手挽过她的胳膊，贴着她说：“能认识你真好。”

余温婉看过来，朝她哼哼一笑：“这句话同样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