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扯到李瑶身上了？”余温婉莫名其妙。

“因为她家有橘子林。”夏灵理直气壮的口气像是在阐述一件极有力的事实。

俩人站在雪地里纹丝不动，牙关冷得直打颤，余温婉越听越懵，有些无语地笑了：“橘子林怎么了，我还能惦记她家产业啊。”

夏灵咬着嘴唇里的软肉，心口如同堵了团瘀气，在余温婉说出自己是同性恋的那一瞬间，夏灵像在梦境里般虚浮，她用力掐着掌心，痛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听错，余温婉喜欢女人。可是那种莫名的期待感从何而来并不知道，但她很清醒，自己不配。

多年的爱恋粉碎的干干净净，碎成了玻璃渣子扎着心脏。

她抬眸，眼眶涌起一股湿意：“读书的时候你说过，你喜欢的人像橘子一样酸涩，那李瑶家就是种橘子的，她是你暗恋的人吧。”

至于自己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夏灵的脑回路真是太清奇，照她所说把要是暗恋比做水果，高中同学也有那么几个家里是做果林生意的，那暗恋对象未免太多了。

余温婉被她弄的既好笑又无奈：“我不喜欢李瑶，我心里确实有喜欢的人，至于是谁，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

夏灵听了虽然难受，但庆幸她喜欢的人不是李瑶，否则将来都不知道要怎么以平常心面对这俩人才好。

她们三个年少相识相知，这么多年的友情居然都察觉不到对方是隐藏十几年的深柜，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儿吗，而且心中都有一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

真应了那句俗话，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白天的村庄格外热闹，哪怕雪花漫天飞舞，唧唧喳喳的孩子们也不惧严寒一边呵着冻紫的小手，一边打雪仗。偶尔还能听见嘎吱一声响，不知哪边树木的枯枝被压断，冬天虽然寒冷，却又那样温馨。

俩人手拉手脚步一深一浅踩在柔软的雪地，余温婉故意往积雪厚的地方踩，整只雪地靴没入进去，她倒不嫌冷。

夏灵也学着她的样子去做，玩得不亦乐乎，心情也好点儿了。

快走到家门口时，余温婉忽然问：“你怕不怕？”

夏灵下意识就回：“怕什么啊？”

“我是同性恋。”

“为什么要怕，又不会吃了我。”

“我倒是想吃了你.....”余温婉咕哝了一句。

她吐字含糊不清，夏灵问：“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余温婉说：“快回家烤火吧，赶紧换鞋，别冻着了。”

夏灵推开自家大门，突然回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人的？”

“高中。”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没对任何人动过心，无论男女。”

“你喜欢的人我认识吗？是我们的同学吗？”

余温婉：“你认识。”

夏灵立刻在记忆里紧急搜寻，班上长得好看学习成绩优异，这两者都占据的女生只有两个，那天ktv去了一个，可没见余温婉有多大反应，也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而已，连眼神都没在她身上。

另外一个好多年没她的消息了，听同学群里说嫁给了外地的老板。

如果真是她，夏灵心里滋滋的往外冒酸水，原来这样一个鲜丽光亮的人也会爱而不得。

余温婉见她走神，出声问：“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回家了。”夏灵神情落寞，将要转过身时她又回头，说：“学会放弃也是一种解脱。”

丢下这句话，她走进了堂屋。

余温婉：“啊？”

她今天说的话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

假期总是过的很快，还没缓过神来，就要到了开工的日子。

初七早上，一家人在帮夏灵收拾东西，奶奶闷头朝她行李箱狂塞大包小包的腊肉，土特产，夏灵见了，连忙阻止：“奶奶够了够了，带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奶奶说指着腊肉说：“它坏不了，你慢慢吃，外面哪里吃的到家里的口味啊。”

夏灵没再阻止，随老人家去了，家人的关爱她无法拒绝。

“机票多少钱啊？”李爱荣问。

“跟火车票差不多吧，抢的特价机票。”

听见价格相差不大，李爱荣就没吭声了，默默帮忙装了会儿东西，随后又说：“你跟余家那孩子和好了？”

夏灵：“嗯。”

李爱荣：“行吧，随你。”

这简短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她们母女心知肚明。

李爱荣感受到许久不曾出现的轻松，夏灵能重新接受余家人，应该是释怀了。这些年，一半情绪来源是家长里短，但可以自我疏解。而经一半则来源是萎靡不振的女儿，每次和她生气争执，那双平日里黑亮有神的漂亮双眸会一点点黯淡下来，交杂着痛恨与轻蔑，那么冰冷陌生，如匕首一般。

夏灵看着木讷，其实很聪明，她太会利用自己的眼睛来攻击一个人，只要旁人不瞎，都能看得出来她眼神里的愤懑，痛恨。

无声的沉默更能激发矛盾，所以丈夫和儿子都会自动站队到她那边。

当然这一长处，夏灵只用在李爱荣身上，小绵羊的报复心很强。

行李收拾好，夏灵跟奶奶拥抱着告别：“别哭了，嘉阳和爸妈不是还在家里待几天吗，还热闹呢。”

老人家含泪，连连点头，目送儿子的轿车走远，开始在思念中期盼来年春节。

夏灵前脚走，余家的车后脚就跟上了，余温婉原本想让她坐自家车一起走，可还没来得及说那个话呢，就收到了她的微信。

[我大概八点走，我爸刚好去市里办事，就顺便把我送过去]

余温婉没有拆穿她，十二点的飞机，早上八点就从家走，别扭的性格永远都在躲躲躲。

她接上李瑶，赶到机场。

夏灵在航站楼里东张西望里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戴着那顶桔色针织帽，推着行李箱，来去匆匆的人流里，小小一个人形单影只。

余温婉悄悄走过去，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呀。”